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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故事,从2012“末日”开始

已更新:2021年10月4日


这个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数据,是我的糖化血红蛋白读数(HbA1c),是我刚刚完成的体检结果。对于一般健康人可能就是体检报告中几十个项目之一,统统正常,他们也许都不在乎这到底是什么含义,甚至觉得体检都有点多余。


而当年的我,也曾经和他们一样知之甚少,从来不用担心该吃什么,不该吃什么。其实,对每一个糖尿病人而言,这个简单的数据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,甚至是一生都难以实现的一个理想,因为这表示一个完全正常的血糖水平,正常到没有人相信你有这种难缠的疾病。


现在是2021年2月12日,中国的农历除夕之夜。而在此之前的6年多时间里,我的这个血糖指标,一次次都让我从体检之前的忐忑,到体检之后的释然和高兴,因为它一直都保持着令人激动的健康水平!


也难怪,其实我的动态血糖曲线,甚至比健康人的还要漂亮,如果只看下图这个平均读数,会把年过半百的我当作是青少年:



作为一个乐于分享的人,我渴望把这些数字背后的秘密,告诉世界上所有被糖尿病困扰和恐惧的人。正是这个秘密,让我不仅仅达到了血糖正常,而且身体的其他各项指标也都保持在正常范围。


6年多以前,我也是他们中焦虑的一员,因为我的糖化血红蛋白指标在2014年的体检中测出是10.4,空腹血糖超过12!因此我的医生斩钉截铁地说,我是百分之百的糖尿病患者。他的话意味着我的后半生,将一直不间断地遭受病痛的折磨,无休无止打针吃药。有40%的概率,在后面的十年,我将失明;或者要洗肾;或者要截肢;或者心梗脑梗。有100%的概率,我的寿命将缩短至少十年;并在最后的时刻,花光一生积蓄,在ICU里,毫无尊严,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躯体离去。


然而这几乎注定的悲惨未来,并没有发生,在确诊仅仅三个月后,我滑向深渊的命运之舟,被强力扳回到现在平静却又令人振奋的轨道。现在我不仅仅拥有健康,还拥有自己的企业,即使是肆虐的新冠病毒,也不能把我击倒。


我体验了一个奇迹,逆转糖尿病的奇迹,几个月内发生的逆转奇迹,经过自己身体的证实,已经保持了6年的奇迹,在这个海内外同胞共庆吉祥的夜晚,我渴望这个奇迹让所有需要它的人知道。


它的原理,它的贡献,还有它背后不可思议的故事。


因为是真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,所以这看来反败为胜的故事,也是我并不复杂但耐人寻味的人生经历。


这一切要从2012年年初开始,那一年,我个人经历的人生压力,并不亚于2020年大家终身难忘的鼠年。而医生说,糖尿病的发生有种种原因,其中一条就是心理压力。


2012年对我来说,是一个蚀骨铭心的时间刻度。那一年全地球都在疯传,人类的世界将在12月21日这一天毁灭。实际上在此之前,这个玛雅预言已经流传了很久,至少在2009年之前,好莱坞就以此为名拍出了一部灾难大片。那时候总有人半真半假地互相询问,有没有搞到船票?因为据说在青藏高原某个不知名的雪谷深处,各国政府精诚团结,合力造好了一艘避难的诺亚方舟,船票的价格也言之凿凿地定为十亿美金。


但是我一直没有把所谓末日放在心上,作为清华大学的标准工科男,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我不会相信。说实话,以现在来看,那时候对所有不能获得个人收益的事情,我都不关心。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好,迫于生活的压力也好,我没有时间和兴趣放在事不关己的事情上。而且就个人来说,我不太擅长人际交往,没办法融入到那些热烈的猜想和讨论中。


早年从清华大学毕业,做为一个热血青年长久地纠缠于繁琐莫名的人际关系中,让我非常厌倦,热切希望寻找一个凭真实本事打天下的地方。我上大学时正好是以出国留学为荣的八十年代,物质上有着数量级的巨大差距让很多人对西方充满了艳羡,进而相信西方的一切都是高大上的,是合理到完美的存在。人人以起一个英文名字为荣,其实中国人对西方的了解太少了,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真实的情况。


我也和很多人一样,误以为西方人际关系简单,没有尔虞我诈,工作就是工作,能力第一,绩效第一,工作之外又全是人道和温情,这样才造就了西方和我们的巨大差距。

在我的设想中,西方真是一个完美的世界。还在清华的时候,我就投身于辩论赛,大肆批评国内企业人浮于事,浪费时光之余,以人才外流到西方发光发热为荣。我作为主辩,还和团队一起获得过全校辩论比赛的亚军。


带着对西方的盲目崇拜和个人奋斗的期望,我在1997年通过技术移民来到了加拿大。我无法预期的是,成千上万的技术移民来到加拿大之后,并没有获得他们理想的生活,失业率高达30%以上,很多家庭也支离破碎,离婚率甚至超过了60%!这样的人生中,从充满了美好幻想,到遭遇现实残酷的破灭,充满了怎样的压力!而且很不幸,人际关系无处不在,只是文化的表现形式不同。一个情商欠费的人,反而要跨文化应对依然复杂的人际关系,我已经应接不暇,没有时间关心别的东西。


好在作为国内顶尖大学的学霸,我经过短暂的打工生活,就以托福630分的高分加上清华本科学历的背书,考入了加拿大首屈一指的UBC商学院攻读MBA。入学之前,我还以高超的翻译技巧,获得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的青睐,主持翻译了该公司进入北美临床试验申请的资料翻译工作,为来源于中国的一类新药首开记录。


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,我就挣到了就读MBA所需要的学费,虽然我的专业背景是汽车工程,但是跨界翻译也一样游刃有余。MBA毕业之后,我就留在这家公司工作。该公司后来卖给了李嘉诚的长江生物旗下,我期间也改换门庭,在不同的公司效力,虽然最高曾经做到上市公司副总裁,但是本质上依然不过是个打工人。


我原以为可以一直工作下去,虽然这未必是想要的生活,但至少能够生活。也许2012年,我可以和所有地球人一样,平安地过去。然而,就在年初,当时公司的人事部门把一张裁员通知送交到我的手上。没有理由,不需要理由,很多人认为国外的劳动法很健全,其实要看怎样理解。国内解雇人多多少少会送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,比如工作不能胜任啊,公司压缩开支啊等等,无论是中国的社会习惯,还是中国的劳动法都要求这样的理由,虽然没什么用。但西方不需要,在这里一层虚伪的面纱也不需要,只要公司按照法律规定给一点补偿,甚至找借口不给任何补偿。


我就分文都没有收到!


那一刻,我喃喃地想说几句什么,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想说什么呢?想说,我正在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分居,正在努力挽回这个家庭,如果我现在失去工作,我也一定会同时失去了他们。想说,这一年我四十四岁,在这个信息和技术快速迭代的时代,这个年纪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找到工作,也许再也找不到工作。后来我才得知,华为的任正非先生,也是在他人生44岁的时候,妻离子散,靠借来的三万人民币,在租来的工棚里开始创业。然而,也有更多这个年纪的中年人,为了家庭和房供,任劳任怨,忍辱负重,甚至有失业之后,从大楼上一跃而下的。


我想说,我积蓄不多,维持不了很久,我该怎么办?真的,每当回忆起那个时候,我总是对自己说,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,不要看不起任何人,每个人都可能是失败者。每当在大街上看到讨钱的人,我总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同情心,因为那可能也是我自己。


二月份的温哥华,依然在农历新年的时候,天气不冷,大约零摄氏度左右吧,很多人说,实际体感温度可能是在摄氏五度左右。可是当我在众目睽睽中,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外走的时候,我一直控制不住发抖的感觉,就像在极寒的空气里无法控制一样,尽管实际上可能并没有真的发抖。


这就是我的2012的开始,世界可能不会毁灭,但我却走到了人生的谷底。因为和妻子孩子处于分居状态,所以并没有人知道我失业了,这个四十四岁,头发已经斑白的男人失业了,从这天起,没有收入来源,也没有多少积蓄,甚至不得不靠信用贷款和信用卡债来维持。加拿大的工作不好找,这里的华人太多了,他们要么很富有,根本不需要工作;要么是什么工作都会去做,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机会,也会有非常多的人去争抢,而我一个清华大学的汽车工程系高材生,一个加拿大最佳商学院毕业的MBA,在那些毫无技术可言的机会面前,却没有一点竞争优势。


虽然早知道找工作困难,但确实没有想到如此之难,整整三个月,无数次失败,开始的时候,还有面试,后来连希望也没有了。有些失败看起来,根本难以解释。有一家发动机研发公司,专业背景非常合适,之前我们就有联系,谁不愿意发挥专业所长呢?他们也很看重我,我MBA毕业的时候就申请过他们的职位,如果不是被一个毫无专业能力的人取代,我可能根本不用进入解雇我的这家健康产品企业,那样的话命运可能完全不同。取代我的是一个白人,是温哥华本地的白人,据说家里的人脉很广。都说中国是关系社会,可是哪里又不是呢?


到了2012年我刚刚失业的时候,这家公司跟国内的一家很大的柴油机公司合作,又产生了新的职位需求,看到这个消息,我觉得是命运之神眷顾了我。他们的人力资源部门对我仍然非常感兴趣,极力向中国分公司负责人推荐,甚至已经安排了面试时间,可是这个负责人回到温哥华完全不想见我,连一个起码的机会都没有,他是用人单位,有这个权力。

这个人就像一堵巨大的暗影,我好像能听见他对我说,因为你不可有被雇佣的机会,所以你不可有面试的机会,你已经注定没有了机会。这是我灰暗的潜意识里给自己的解释。


虽然我是清华大学汽车系发动机专业的毕业生,也在国内最大的汽车公司工作过,但是在加拿大,我就是找不到合乎我专业背景的工作。很多技术移民其实也都是类似的遭遇。这就是很多人失业,还有很多人在刷盘子,以至很多人家庭不睦而劳燕分飞的原因。最令人扼腕叹息的,还有我清华的学长蒋国兵,也是我的湖北老乡,他的老家在湖北天门市马湾镇,和我的故乡相距仅有百里。他是获得美国普渡大学核物理博士学位、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化学博士学位的天之骄子,竟然会在自己才华满腹的壮年时期,选择自杀。


他来加拿大之前,31岁就获聘担任清华的副教授,是当时最年轻的,可以说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园,他也称得上是佼佼者。但是移民加拿大之后却始终找不到合乎专业背景的工作,家里人又不同意回流中国。他甚至只能靠刷油漆挣点微薄收入,郁郁不得志之后,终于在2006年选择了不归路,在高架桥一跃而下!他当时的家里,还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一个身患疾病的妻子。


这一年,他44岁。而我在2012年这个“末日之年”,也是44岁。巧合的是,任正非先生也是在44岁这一年因为工作失误被单位开除,不得不自行创业,创立了华为。44岁,听起来就是一个人生最大的坎,过不去的,就是个终点。我虽然没有步他的后尘,却也没好多少,当时的妻子终于提出了离婚,用一张薄薄的纸片,结束我们摇摇欲坠的生活状态。我的两个孩子,也跟着她离开了我。贫贱夫妻百事哀,我确实没有任何理由,挽留这段婚姻。


本来和国内家里定期通话,那段时间电话对我来说,变成一个巨大的情感困难,渴望听到电话铃声,因为面试的希望在那里,又担心是母亲的电话。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,生怕母亲听出来我的生活状态,母亲对孩子声音的敏感,是无法想象的,她甚至从你还未出生就开始感受着你,陪着你长大,她可以隔着千里万里,分辨出你的喜怒哀乐。同学的、朋友的电话一样不愿意接听,因为我是一个失败者。主动打电话,更是不可能,我本来就是一个不肯启齿求人的人,死要面子活受罪。我的困境,从来没有跟任何朋友提起,更谈不上求助。

除了拼命搜索工作机会,除了越来越少的面试,感受绝望越来越逼近自己。


一个人呆在借居的家庭旅馆里,我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重复一两句没有意义的话,我担心自己很快会疯掉,所以迫使自己走出来,十分钟路程,到位于列治文威斯特敏斯特大道的教堂,那里是我觉得唯一收容自己的地方。每个星期天,我都会去教会,长久地坐在教堂后排的椅子上等待时间过去,在牧师讲道声和唱诗声中忘却心中的烦愁,得到片刻安宁与平静。晚上也是这样,我必须彻夜开着圣经的有声讲读,才能熬得过去,否则,要不就到这里吧,要不就这样解脱了吧,这种无声的话语,像永不止息的潮水涌上我的心头。


我从没有感到世界如此陌生,尽管我一直把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陌生人。如果2012年每个人都要一艘船,我的船就是圣经。无论怎样节省,我的积蓄还是很快花完了,除了我糊口的支出,我还是要负担两个孩子和前妻的抚养费,虽然离婚,我仍然必须承担这些义务,即使我已经负债累累。我从能够借款的所有银行借了所有能够借的钱,蒙特利尔、加拿大丰业、加拿大帝国商业、加拿大皇家银行和多伦多自治领银行,除了这些大银行,还有信用卡公司,例如Capital One,MBNA等等,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。


一个凡人顺风顺水的时候,很可能说出自己的很多优点;但是当跌落谷底的时候,可能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,真的,早上洗漱,看着镜子里那个战战兢兢的男人,胆怯、疲惫,会忽然萌生如果自己是老板,也不会要他工作的想法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发现加拿大有一种委托寻职公司,专门帮助求职者推荐合适的岗位,收费很高,而且并不保证能够成功。我其实是没有试一试的资格的,按照他们的评估,我的服务费需要六千美金,六千美金,差不多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费。我当时的房租、汽车保险和饭钱,一个月也要一千加币左右。


辗转反侧几天,我甚至想到,也许2012年人类世界真的会灭亡,反正我大概也只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等等,反正种种站不住脚的理由,说服了自己,还是把六千美金交给了寻职公司。其实回想起来,根本理由只有一个,走投无路,去捞一根救命稻草而已。


寻职公司虽然帮我推荐了几个岗位,可是却全都没有成功,最接近的一个,过了几轮面试,到了最后,眼看要成功了,可是人家还是认为我已经四十四岁了,重新开始一个新的行业,学习难度太大,他们没有必要冒险。可是他们不知道吗?清华大学的学生,学习上会有问题?何况就算在清华大学上学的时候,我也是班级里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之一;何况之前从汽车工程领域,一样跨界在生物制药行业干得很好。


我的大学同学,到2012年,分布在很多行业,他们有很多还正在跨界创业,为什么在中国可以,在这里就不行?可是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,寻职公司高大的白人对我耸耸肩,摊摊手,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,仿佛我是一个已经被上帝遗弃的人,或者是一个希望得到别人可怜却没人可怜的失败者。


很多年以后,回想那个时刻,我总是告诉自己,在上帝面前,每个人都是平等的,每个人都可能是失败者,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得到帮助,不是因为他们可怜,不是因为你是成功者,有资格怜悯他们,是因为看在上帝的份上,多做些好事,你才对得起你的好运气。


也许命运早已做好了安排吧,在我求职的公司之中,有一家的服务包括翻译,为移民来加拿大的华人提供各种翻译服务。他们不但没有雇佣我,还奚落了我一番。我在感到羞辱之余,忽然问自己,你为什么一定要指望别人的雇佣呢?为什么不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工作呢?在大学里,我是班级的英语第一名,通过了国家大学英语六级,托福考试高达630分,在加拿大读MBA,授课和讨论交流全是英语。我是一个有点语言天赋的人,遗传自我的母亲。我当年在清华学习第二外语德语,还曾获得德语竞赛一等奖。后来在生物制药公司的翻译工作经历,也让我对自己的翻译技巧充满了信心。


为什么我不能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呢?

即使没有什么希望赚大钱,能有多少收入算多少,总比寂寞中坐等强。


我当然也知道,创业听起来豪情万丈,其实却是个成功率极低的选择。每100个新企业,只有5个能撑过去第一年;而能撑到3年还盈利的,只有1个;这就是为什么经济低潮来临的时候,有的创业客甚至会选择跳楼。何况温哥华更是一个机会极少的地方;何况别人创业从零开始,我只能从负数开始,但我别无选择。在2012年的夏天,当很多无聊的人谈论12月21日那天到来的时候,甚至还有人因为恐惧那一天而自杀的时候,我确实拥有了自己的翻译公司,这个公司刚开始也只有我自己。


每个人都可能是失败者,2012年我44岁的故事,经历了一生中最黑暗的谷底,但是并非末日的终结。人生如果已经都到了谷底,怎么走,都是往上。我自己也没有料到,在人生的压力悄悄埋下糖尿病病根的时候,我的事业也很快就可以触底反弹、柳暗花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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